是否與極右政對話？ 德中小企業陷難題摸石過河

（中央社記者林尚縈柏林特稿）「與另類選擇（AfD）的距離」成為德國中小企業近期被迫表態的議題，不少企業接力退出日前宣布取消與AfD接觸原則的「家族企業協會」，也有成員強調與極右翼政治人物對話的重要性，爭議目前持續延燒。

為防止正常化極右翼政，避免重蹈納粹時代覆轍，德國主流政治與企業界多年來奉行「不與極右翼合作」原則，設下「防火牆」（Brandmauer），然而這座牆卻因AfD受民意支持，今年二月大選後躍升國會第二大，而顯得搖搖欲墜。

德國「家族企業協會」（Die Familienunternehmer）日前宣布，取消成員與AfD接觸禁令，也在10月與德國國會交流活動中，首次邀請AfD籍議員參加，此動作具指標性意義，同時引發巨大爭議。

德國經濟高度依賴中小企業，約9成企業為家族經營，「家族企業協會」6500餘名會員，長期在稅務、能源、移民與勞動等各項社會關鍵議題上具社會影響力，被視為德國中小企業之聲。

●家族企業協會願對話afd 用道德框架難救德國經濟

協會主席奧斯特曼（Marie-Christine Ostermann）聲明，開放成員與AfD接觸，是因為只以善惡二分道德框架談論AfD、拒絕往來，對改善德國經濟並無助益，強調唯有透過直接對話，才能向AfD傳達其主張的反移民政策不利德國中小企業發展。

然而協會方針的轉向，仍引起震盪，被認為是德國企業對極右翼「防火牆」的鬆動。除引發反極右翼人士批評，成員包括知名連鎖藥妝店Rossmann、家電品牌福維克（Vorwerk）、飲料製造商Fritz-Kola等，相繼宣布退出協會。

●退會成員憂與AfD牽連 損企業形象引消費者抵制

退會成員表示，企業價值應以民主、多元與法治為基礎，協會與AfD接觸將對社會傳達錯誤訊號，正當化極右翼政。

福維克即強調，排除與AfD任何政治合作，公司創辦人謝德（Timm Scheid）2019年發起的「德國製造，多元倡議」（Made in Germany, made by Diversity）目前有約155家家族企業參與，目標推動經濟與社會多元價值。

這場退出風暴，除了價值選擇，也攸關企業品牌形象與消費者抵制。這幾年因嘲諷川普廣告而熱賣的飲料製造商Fritz-Kola第一時間發布退會聲明，指出開放民主與多元，是品牌得以運作的前提。

不少網友則正在社群媒體炎上德國最大連鎖藥妝店dm，起因是dm執行長斐納（Christoph Werner）日前受南德日報（SZ）訪問時回應，「家族企業協會的活動可邀請所有政」，被視為支持協會與AfD接觸。

面對輿論壓力，dm近日澄清，公司已退出協會，卻持續受到消費者抨擊，公民行動團體Campact更發起「不去dm，改買Rossmann」（dm和Rossmann分別是德國前二大連鎖藥妝店）運動。

●協會內部務實派：不能假裝正崛起大不存在

與此同時，也有協會內部人士與匿名企業主支持「家族企業協會」的策略轉向，主張在AfD支持度持續攀升、在不少邦已成第一大的現實下，商界不能再假裝AfD不存在。

協會柏林分會主席塔尼爾迪茲（Florian Tanyildiz）批評，「家族企業協會」正成為一場動員行動的受害者，認為協會能容納民主光譜內的多元意見，而「媒體也應如此」，公開支持奧斯特曼決定。

極右翼的聲音是否應被視為多元意見的一部份？在德國仍是大哉問。今年5月，AfD正式被德國聯邦憲法保護局定性為「明確極右翼」政，為戰後德國首個以國會最大在野規模、被官方如此定性的全國性政。

記者曾分別詢問多位德國國會議員幕僚，他們表示各與AfD涇渭分明，不僅在公開的議場辯論舞台，不少幕僚表示，縱使私下在國會辦公室電梯遇到，連招呼也不會打。

●是否與極右翼接觸成多重難題 企業摸石子過河

然而，真實社會的運作往往比價值選擇更為複雜，在經濟下滑、越來越多民眾以支持極右翼表達不滿的情況下，如何平衡企業利益、社會責任與消費者期待，早已成為德國政治與企業必須思考、面對，甚至不得不公開揭露答案的問題。

至於這道題目的正確回答，應該是一道長長的申論，還是篤定的是非選擇，德國社會也仍在摸索這個難題的答案。（編輯：韋樞）114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