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和平方案，普京為何不買單？「頓內次克門戶」陷入血戰：俄軍若拿下波克羅夫斯克，烏東防線恐「骨牌式崩潰」

李忠謙

2025年11月2日週日下午1:49

自2024年初阿夫迪夫卡（Avdiivka）陷落以來，烏克蘭戰場上最關鍵的城鎮攻防戰，正在頓內次克州（Donetsk）的戰略樞紐波克羅夫斯克的（Pokrovsk）全面引爆。烏克蘭武裝部隊總司令瑟爾斯基（Oleksandr Syrskyi）上將11月1日親赴前線時表示，已對這座前線城市投入精銳特種部隊，試圖在「數千敵軍」的猛攻下穩住陣腳；然而克里姆林宮卻高調宣稱，烏軍的馳援部隊已遭殲滅，對該城的包圍圈正持續收緊。雙方對波克羅夫斯克戰況的不同描述，也讓烏東前線的真實情況陷入羅生門。

波克羅夫斯克戰前是一座擁有六萬人口的工業城鎮，如今卻是斷壁殘垣、飽受戰火蹂躪。不過作為「頓內次克門戶」的戰略地位，使波克羅夫斯克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對俄羅斯而言，拿下波克羅夫斯克，意味著打通向北直取烏軍在頓巴斯地區最後兩大堡壘——克拉馬托爾斯克（Kramatorsk）與斯洛維揚斯克（Slovyansk）的關鍵通道，更成為普京（Vladimir Putin）政權向國內外展示「特別軍事行動」仍在取得決定性進展的鐵證；對基輔當局來說，倘若失守此地，則意味著東部戰線的門戶洞開，後勤生命線將被斬斷，軍事與政治上的衝擊將難以估量。

正如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在10月31日晚間的演說中所強調的，保衛波克羅夫斯克是「當前的首要任務」。烏克蘭軍情單位稍早更公開承認，已有約兩百名俄軍士兵以小股滲透方式進入市區。這場攻防戰的勝負，不僅牽動著前線的每一寸土地，更深刻影響著華府援烏的政治風向與全球外交格局的微妙平衡。

特種部隊的敵後豪賭：一場關於「黑鷹」的羅生門

波克羅夫斯克戰局的陡然升級，始於一則震撼性的影像：一架美製「黑鷹」（Black Hawk）直升機在泥濘的田野中低空懸停，十餘名全副武裝的烏克蘭士兵魚貫而出、迅速散開投入戰鬥。這段由無人機拍攝、在社群媒體上瘋傳的影片，稍後也由烏克蘭軍方的消息人士向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證實，這是一次由烏克蘭國防情報局（GUR）主導的行動，局長布達諾夫（Kyrylo Budanov）中將據信親赴該地區坐鎮指揮。烏克蘭第七快速反應軍團更宣稱，這次「複雜且需要各單位同步協同」的空降突擊相當成功，烏軍在市區數個區域「改善了戰術位置」，並在過去一週內殲滅了85名俄軍。

然而莫斯科的國防部卻描繪了一幅截然不同的慘烈景象，因為俄方發言人宣稱，他們成功「挫敗」烏克蘭特種部隊在波克羅夫斯克西北郊的空降企圖，並「擊斃所有11名搭乘直升機的士兵」。為了佐證其說法，俄方更公布了一段影片，畫面中有兩名據稱是投降的烏克蘭士兵，他們在一個光線昏暗、牆壁斑駁的房間內，疲憊地描述戰況的慘烈與被俄軍包圍的絕望。

這段影片的真實性無法獲得獨立核實，基輔方面也未對此發表公開評論。一場關於「黑鷹」馳援的英勇行動，因此演變成各說各話的「羅生門」，也凸顯了波克羅夫斯克戰場上瀰漫的戰爭迷霧。烏克蘭情報界的消息人士僅簡短地向CNN駁斥俄方說法為「不實」，並強調由布達諾夫領導的「穩定行動」仍在持續。不過當情報頭子親自督軍，派遣特種部隊深入遭到敵軍滲透的市區，也間接承認了常規部隊的防線已岌岌可危。

「沒有被包圍，但補給線在砲火下」：絞肉機內的真實景況

對於波克羅夫斯克戰場的宏觀態勢，烏軍總司令瑟爾斯基的說法顯得謹慎而堅定。他在臉書上發布一段與布達諾夫等高階將領一同研究戰場地圖的影片，強調自己「已重返前線」，並且公開否認俄方所謂的「包圍」或「封鎖」。瑟爾斯基說，「我們守住了波克羅夫斯克」，「一場旨在徹底殲滅並驅離敵軍的全面行動正在進行」。但瑟爾斯基也承認，波克羅夫斯克正承受著「數千敵軍」的壓力，敵軍單位持續「試圖滲透住宅區並切斷我們的補給路線」、「我們正竭盡全力確保後勤運作」。

一名駐頓內次克的烏軍消息人士則向英國廣播公司（BBC）表示：烏軍部隊並未被完全包圍，但其賴以維生的所有補給線，都已暴露在俄軍的直接砲火射程之內。這個說法與華府智庫「戰爭研究所」（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War，簡稱ISW）的觀察不謀而合，ISW透過地理定位影像分析證實，俄軍士兵確實已化整為零，深入該市南部地區。儘管ISW也觀察到烏軍在城市北部發動反擊並取得了「些微進展」，但波克羅夫斯克「仍是雙方爭奪中的『灰色地帶』」。

烏克蘭監測組織「DeepState」的評估更為悲觀，認為波克羅夫斯克半數區域已淪為雙方都無法完全控制的膠著戰況。該組織的數據顯示，僅在2025年10月份，俄軍就在烏克蘭全境推進並佔領了267平方公里的土地，其推進速度與9月份相當，顯示俄軍在經歷了長時間的消耗戰後，似乎重新掌握了戰場主動權。基輔方面認為，俄羅斯之所以不惜代價猛攻此城，就是想以實際戰況迫使川普接受俄羅斯提出的和平條件。

川普近期提出的停火方案——即凍結當前戰線以換取停火——雖已獲得澤倫斯基的公開同意，卻遭到普京的斷然拒絕。克里姆林宮堅持，任何和平談判都必須解決其發動戰爭的「根本原因」，包括北約東擴以及其所謂的烏克蘭「納粹化」，並重申其對頓內次克等四個烏克蘭東部地區的「主權」要求「不容談判」。這在基輔及其盟友看來，無異於要求烏克蘭事實上的投降。在這樣的政治氛圍下，波克羅夫斯克如果陷落，可能會被解讀為烏克蘭在戰場上無以為繼，強化西方世界內部的「綏靖主義」聲浪。

不對稱的反擊：莫斯科郊外的復仇火焰

就在東部前線陷入血腥絞殺的同時，烏克蘭並未放棄其「不對稱作戰」的戰略。10月31日，烏克蘭國防情報局（GUR）再度出手，策劃了一場深入俄羅斯心臟地帶的破壞行動。根據GUR發布的聲明與影像，其派遣的破壞小組在莫斯科南部的拉緬斯科耶（Ramenskoye）地區，成功地在為俄軍提供補給的「環形」輸油管道（Koltsevoy oil pipeline）上安裝了爆炸裝置，並「成功地同時炸毀了三條用於運輸汽油、柴油和航空燃料的管線」。影片顯示，巨大的爆炸將火焰噴射至數百公尺高空。

這次行動與近期烏克蘭慣用的長程無人機或飛彈攻擊不同，採用了更為傳統、也更具滲透難度的特務破壞模式。烏克蘭情報局長布達諾夫對此類行動的成效極為自豪，他曾宣稱：「我們的直接打擊對俄羅斯聯邦造成的損害，遠比迄今為止實施的任何經濟制裁都要大。」澤倫斯基總統本月稍早也指出，烏克蘭的攻擊已使俄羅斯高達20%的煉油產能癱瘓。半島電視台指出，這場發生在莫斯科郊外的爆炸，也是基輔在波克羅夫斯克承受巨大壓力之下，對克里姆林宮發出明確信號：戰爭的火焰，絕不會只在烏克蘭的土地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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