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是在82年的冬,似乎是个没有飞雪也并不寒冷的冬。
我是比预产期晚了3个多星期才徐徐而至的,生的那天据说落地时间是下午1时整,母亲那天一早就感到我即将降临的预兆,让奶妈陪着,自个儿腆着独自去了医院,也没通知父亲,到了医院则把奶妈也支了回去,到了晚上,父亲上完夜校得了消息,心急慌忙的赶到医院,已是当了爸爸,爸爸起初还不信,妈妈给他看:"你瞧,大肚子没有了!"那眼神应该是自得而欣喜的。
我爸爸比妈妈大7岁,似乎偏执的继承了这一点,因为爷爷奶奶岁数也相差7年。妈妈的奶妈是爸爸的邻居。所以他们从小就是认识的。他们的恋爱可能开始于母亲20岁左右。母亲插队落户江西十年,到了27岁才返城。
爸爸是喜欢数学的,照例没有文人的多愁善感,这样六,七年的情份,也终于使他娶到了我妈妈,按旧法里说,妈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对爸爸确实挺依着他性子的。父亲的个性较强,母亲却是精明的,脱俗的,但终究还是喜欢父亲。
我生下来的时候,父亲已经35岁了,对于那个时代,绝对属于晚育,在我婴儿室的大玻璃窗外,母亲说:"他潜伏着,用望远镜打量着我小小熟睡的脸。"这种近乎于稚气的父爱从那时就养成了。
我的名字是母亲定的,生我的那年,家里置了一盆水仙,水仙原应在春节后开花的,但这一盆却赶倘儿的发枝抽绿,在我生的前几天就殷殷实实的暗结了几十个花苞。母亲戏言:"这孩子什么时候生,这第一朵水仙花就什么时候开。"这话竟被她言中了,我出生那天的晚上,父亲回到家,看到今早还闭着的花蕾今夜都绽放了。"应了花语"第二天,父亲就赶过去把这事情告诉母亲,母亲也高兴,琢磨着水仙又为"凌波仙子",就叫"凌子"吧,又取其"凌驾于儿子之上"的涵义,便定了名。
刚出生的时候拍过一套照片,但给照相店冲洗坏了,所以初生的样子不得而知,但从母亲总说:"与我梦见的一模一样。"她曾在梦里梦到过我,不竟令人想起水仙的另一个别称"姚女花"的传说,是个妇人夜梦水仙而得一女。多年以后,母亲还常提起她的直觉,那一份心有灵犀。
初生后的第一段时间,婴儿总是难看的,稀疏的毛发,鼓鼓的脸,总也睡不醒的困顿,爱抚她也不晓得笑,一咧嘴,只会哭,而长到两三个月大的时候,调皮的事情就多了。
一次买了个塑制充气小鹿,未放稳,鹿就吧唧一下倒了,我突然发出一声爆笑,这是我头一次笑,却是笑的如此肆无忌惮,嘲笑中带着很强的幸灾乐祸之心,多年以后的现在,我当然不会再如此爆笑,但有一次一个同学对我说:"你的笑,为什么很多时候是冷笑?"追根溯源,也许是第一次开了个坏头,不过我清楚,现在从鼻腔里发出的冷笑,包含的幸灾乐祸之意已经很少,也不是自命清高,或许你理解它是掩饰自我的尴尬更为恰当。
也就在那个时期,我的照片渐渐多了起来,都是一些很有童趣的留念。有一张似乎坐在饼干箱上,左手拿了块饼干,左腿搁在右腿上,右手则在挖脚,穿着绿色的吊带裙,镂空处显山露水出小孩子光滑又肉实的膀子,脖子,脖子前系着根项链,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那张照片上我很黑黄,但有种亚热带孩子的气息,我的眼眯缝着,似乎还在笑,这张照片后有题字:"一边吃饼干,一边挖脚,又香又臭。"那时我时年2岁。
还有一张照片是在3岁生日时照的,看过照片的人总不由自主的以为这张照片属于一个清廷的小格格,也许是身着清装的关系,更或许是照片记录下那一刻的风情,头是桐花头,盖住了眉毛的上源,手脱着腮,脸上没有笑容,而像是呆住了,像是个女子在想情人的走神,仿佛是张静态画,我至今仍然喜欢这张相片,像是无悲无喜,又象立经大悲大喜,反正不属于3岁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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