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故乡在苏州吴县,比起杭州城曾作过南宋的临安,苏州的人文底蕴是及不上杭州。
杭州过去作为偏安的见证,一直是被政治了的都城,去的人难免会牵扯进历史兴衰。岳王庙,苏堤,白堤,武是忠将,文是文豪,雷峰是越王首建,西湖十景是乾隆康熙的御制。在杭州闲逛不得,景物都象扣板似的节节成声,惊得人有些不屑起来,脚步不自主的沉了,懒了,不想再往前走。看着杭州,整个象本史书,春秋笔法,遗迹朝臣,以至想找些史书之外的东西,结果只捡到点散屑,还欣喜不已。
苏州不同,它不入历史的流,但我更喜欢一些。她抢眼球的地方都在小处,细水长流的。苏州历史上的人物很有点趣味,比起唐寅,我和祝枝山的调调相近,听评弹《三笑》,书者说起祝枝山出计让唐寅载美回苏,出场书者放噱不亚于大踱,二踱,近视眼,六指头,咿呀着小调。祝枝山也写淫词艳曲,记得前几年看中华书局的《悲啸吴歌》,吴性尧把明朝苏州的文人都罗列来写,唐寅的《桃花庵歌》,《百忍歌》虽是好,却总拿着居隐作门面,却是祝枝山的有首诗很好,写月光下女性的胴体,很有些现代画中透视白描的手法,只奇怪他深度近视眼怎么能写出远距离逼真如斯的女子情态。
从小就听南腔北戏,受外公外婆的影响,也咿呀着学两句。京戏拉二胡,评弹里男子却用的是弦子,都是古桐色的色泽,深黄的彩,看着就觉得悲怆。老上海很多人家都精精乐道于这两个剧种,收音机里常常是上午梅兰芳,周信芳,下午严雪亭,蒋云仙,这两样戏很有群众基础,而以这两种戏结合演化的昆曲就不能流行,不过它也是风光过的,红楼十二曲都是昆腔,只是它的美丽属于过去的繁华,伤逝进了那一个朝代。评弹中的方言,捡点枝末出来说,据我知道,苏白有两种,一种正品是苏州地方话,象采芝斋的精细小点,评弹里的俏皮人物,丫头大姐,最能发挥此中语言的精妙。另一种是苏州官话,同样是带本土痕迹的正式用语,却远不象上海普通话在小品中被刻画的不堪,而是带些淡然的韵味,不似京调秦腔般张扬,内敛的,却自有庄容气息。
苏州的菜就不说了,只知道点心好过正菜,吴中的红装都有份古典的风情,吃正餐不多食,才造就人们想了那么多精细的茶点小酌,在梦中也会想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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